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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蝴蝶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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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蝴蝶酥

甜品鋪裏,江映雪正在爐子前煮著奶茶。

氳氤的熱氣帶著牛乳香徐徐飄散出來,輕輕拂在清麗的面容上,霧裏看花,清冷美人美得不像話。

霍連來時,瞧見的就是這般場景。

江映雪來甜品鋪這幾日,學會了很多活計,做的最多的,便是這煮奶茶。

瞧著生牛乳被慢慢煮沸、去腥,加入茶葉,逐漸變成一碗香甜可口的熱奶茶,整個過程像做了一場心靈慰藉,破破爛爛的心都被療愈了。

“雪兒,原來真的是你?”霍連半驚半喜道。

霍家和江家暗中找了江映雪多日,城外五十裏都翻遍了,原來要找的人卻一直在城裏,就在唐玥的甜品鋪裏。

江映雪擡起頭時,眼中一片清明,連日來的悲傷、迷茫、猶豫、痛苦一掃而空了。

她先是看了看唐玥,對方給她一個肯定的眼神,那個沒有自己個頭高、笑起來很軟很甜的女孩體內,蘊藏著讓人心安的力量。

等再看向霍連時,她的眼神又冷了幾分:“霍郎君,你來這裏做什麽?”

找到江映雪,霍連心裏的大石頭落下一半,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騙到手的江家嫡女。

江家一向不願和霍家走得太近,擔心兩個大家族靠的太近被聖上猜忌,也被其他官員疑心。

自家野心大,對權勢極盡拉攏,可拉攏了這麽多年,卻莫名讓裴、蘇兩家對自家越發疏遠,無奈之下,只能打江家的主意。

好在江家嫡女是個不谙世事的戀愛腦,好哄騙得很,即便江家二老不同意,她也會鬧著嫁給自己,江家主愛女心切,只能和霍家聯姻。

到時候兩家成了姻親,看裴、蘇兩家還敢裝高冷?

霍連有多次哄好江映雪的經驗,這次也信心滿滿:“雪兒,我錯了,我不該和教坊的琵琶伎舉止親密,那琵琶伎長得遠沒你好看,一百個都不如你。”

江映雪只覺得惡心,以前怎麽會同這種人有糾纏,冷聲道:“你同哪個琵琶伎親密關我何事?我們還要開門做生意,請你走開。”

霍連一楞,顯然沒料到江映雪這次的態度這麽強硬,以前分明哄兩句就好了。

眼前的女子氣質冷酷,側臉鋒利,一雙原本彎彎的柳葉眉,也因為目光太過淩厲成了劍眉,分明還是以前的模樣,為何覺得處處都不一樣了。

看得他心裏犯怵。

看不得江映雪,他轉而看向唐玥,一臉的拽樣:“你怎麽雪兒了,她為什麽變得這麽不聽話。”

唐玥正在擺放剛烤好的蝴蝶酥,順口反問道:“雪娘為何要聽你的話?他是她什麽?”

霍連張口說不出話來,他和江映雪只私定了終身,尚沒有騙來一紙訂親書,從正當角度來講,的確沒有半點關系。

“伶牙俐齒的小丫頭,你給我等著!”他惱羞成怒道,轉而又想去拉江映雪。

唐玥起身,一掌把霍連推出門外:“雪娘冰清玉潔,豈是你的臟手能碰?”

霍連被推了個踉蹌,差點摔個大馬趴,惱怒道:“唐玥,是你敬酒不吃吃罰酒,今兒小爺就收拾了你,再帶走雪兒!”

說這,他擼起袖子沖進鋪子裏,一副要和女兒家幹仗的威風樣。

“雪娘,不用對他客氣!”唐玥喝了一聲。

江映雪一點頭,下一秒,長腿邁起,力度十足的一腳揣在莽人心口。

霍連這回是真真正正摔了個大馬趴,趴在地上疼得哎呦哎呦,半晌爬不起來。

怎麽就給忘了,江映雪是會些武藝的。

只是那會武藝的女郎,以前對自己是柔情似水,今兒遭了哪門子邪?對自己動手?

甜品鋪裏突然飛出一個人,一下子就吸引了街坊路人的註意,再一看,嗬,這不是那日就來甜品鋪鬧過一回事的霍家朗嗎?

“這人怎麽又來了?還被人一腳踢飛這麽遠?”

“瞧把霍家小爺威風的,日日來找人家麻煩,唐小娘子也是慘,被這種人纏上。”

“這回霍家小爺來找的似乎是雪娘,甜品鋪新找的幫工。”

“雪娘?是什麽人?敢踢霍家郎君?”

“……”

正當圍觀的人議論紛紛“雪娘”是誰時,人群突然被一行服飾統一的侍從撥開,掩護一男一女徑直進了甜品鋪。

那男女瞧起來皆有不惑之年的年歲,穿著華貴,一瞧就不是普通人家。

“雪娘,娘終於找到你了,你可嚇死娘了。”貴夫人瞧見江映雪,一把把她抱住,嗚嗚訴說著擔憂之苦。

江映雪身子僵著,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去抱江夫人,只聽得夫人哭得傷心,安慰性地把胳膊環過夫人的脖頸兒,輕輕抱了上去。

江家主是武將出身,長相頗為威嚴,沒有蘇家家主蘇泰那股子慈祥,道:“你這丫頭,忒任性,還敢離家出走,為了一個男人阿耶阿娘都不要了?”

江夫人立刻去瞪她,訓道:“好了,女兒好不容易找回來,你就別說她了。”

江映雪松開江夫人,道:“女兒以後再不會與霍連來往,之前種種,也都是受了霍連的蒙騙。”

江夫人和江家主聞言大喜,他們一直不同意和霍家的親事,一是政治原因,再就是霍連此人本身品格就不行,若將女兒許配給他,豈不是把女兒往火坑裏推?

如今江映雪自己能想通,那就再好不過了。

江夫人欣慰道:“好,這才是我的好女兒。”

江家主是個嚴父,不善表達自己的情感,但唐玥能看出,他還是很高興的,嘴角微微擡起。

但下一秒,擡著嘴角的父親突然嚴肅起來,面色陰沈地走到外面。

霍連剛從地上爬起來,吃痛地揉著摔破的胳膊肘,見到江家主忙道:“江阿伯,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雪兒,雪兒不能再待在這個破爛的地方,咱們把她帶回去,順道把親事也商定了。”

若說江家主以前還看在霍家的面子上,對霍連耐著性子說話,那現在他卻是一點情面都不留了。

掌上明珠遭的罪他都看在眼裏,若是再對這廝和顏悅色,他就不配為人父。

“來人!”江家主威嚴一聲,“把霍連捆了,隨我一起去見霍家主。”

立刻有江家的侍從上前,把霍連反手給綁了。

霍連慌了:“江阿伯,你這是何意?”

手被勒得生疼,他才反應過來,江家主去霍家,應該不是去商量婚事。

“誰是你阿伯,雪兒也是你叫的?”江家主擡腳就走,“去霍家。”

霍連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,雖說他對江映雪死纏爛打,是為了霍家的地位,老爺子也知道這事。

可一旬內被兩個大家族討上門去,他不死也得扒層皮啊!

“完了完了完了。”霍連念叨著,“這回不是挨板子那麽簡單,至少得吊起來打。”

他怎麽就這麽命苦啊——

得知江映雪的身份,吃瓜路人冷靜不下來了。

“原來雪娘是江家嫡女?!”

“我就說瞧著氣質不俗,應該不是普通幫工。”

“但是江家嫡女,怎麽會在唐小娘子的鋪子裏做幫工啊?”

“唐小娘子有魅力唄,她要願意收我,我也想在甜品鋪裏做幫工,隨時吃到甜品,多好啊。”

“只是這江家嫡女,和霍家朗又是什麽關系?霍家朗怎麽會追到這裏找雪娘?”

唐玥在鋪子裏聽到這聲疑問,自然而然地走到門口,道:“他想追求雪娘唄,我們雪娘長得好,霍連癩蛤蟆想吃天鵝肉,追著不放,雪娘都躲到我這了,那霍連竟還能找到。”

這話也不算假,的確是霍連追著江映雪不放。

路人恍然,有人憤憤道:“被霍家朗粘上真是晦氣,咱們雪娘冰清玉潔的女郎,差點被霍連壞了名聲。”

唐玥點頭道:“好在,江大人即使護住了自家女兒,還拖著霍連上了霍家的門,希望霍老爺子也能管管兒子,莫要再做出壞人名聲的事來。”

江夫人在鋪子裏柔聲安慰著江映雪,聽到唐玥的話,不禁面露感激,雪娘和霍連的事不光彩,女兒家的名節差點都毀了,如今唐玥能這般跟眾人解釋,也算挽回了女兒的名聲和顏面。

“這位是?”她還不認得唐玥。

江映雪並未像母親一樣哭哭啼啼,相反,她現在很冷靜,趕走了霍連,突然覺得壓在頭頂的烏雲散去了,一切雲開月明。

“這是唐玥,這家甜品鋪的主人。”她挽過唐玥的胳膊來介紹,“我離家這些時日,多虧唐玥照拂。”

江夫人見女兒和這位唐小娘子舉止親密,就知道對方待自家女兒不錯,忙道:“唐小娘子,還沒來得及多謝你,若不是你照應雪娘,我真不敢想她會怎麽樣,沒有她,我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……”

說到傷心處,又止不住嗚嗚哭起來。

江映雪是個冷冷的性子,見到母親這樣也只是皺眉擔心,並不習慣上前安慰,求助地看向唐玥。

唐玥性子軟和,攙扶住江夫人,柔聲:“雪娘這不是好好的,都過去了,江家主也會為雪娘好好出氣。”

她扶著江夫人坐下:“您別傷心了,嘗嘗我們今日新上的蝴蝶酥。”

江夫人經歷了大悲大喜,並沒有什麽胃口,只道:“唐小娘子別忙了,我並不想……”

唐玥手腳麻利,已經端來一碟蝴蝶酥來。

白凈的瓷盤裏,蝴蝶酥呈蝴蝶展翅狀,顏色金黃,由一層一層的酥皮堆疊而成,表面撒了一層細細的糖霜,正往外散發出焦香的味道。

江夫人拒絕的聲音弱了下去。

唐玥笑道:“雪娘,給夫人上一碗奶茶,讓夫人嘗嘗你的手藝。”

江映雪“誒”了聲,倒了一碗顏色粉嫩的奶茶。

江夫人一聽是江映雪親手做的,便沒再推脫:“那我就嘗一嘗。”

她先是喝了一口奶茶,甘甜濃郁的飲子下肚,把任何不開心的情緒都熨平了,她深深呼出一口氣,笑說:“雪娘竟有這般手藝?跟著唐小娘子學的吧?”

當初唐玥把奶茶和奶綠的方子散出去,如今長安城中小半人家都能自己做,但江夫人久居內宅,少與人來往,並不知道奶茶的方子,是初嘗,故而覺得十分驚艷。

江映雪道:“唐玥會做的甜品多著,我只學了最簡單的一種。”

江夫人很滿意,又吃了一口蝴蝶酥。

那蝴蝶酥很漂亮,一口咬下去發生輕微的“喀嚓”聲,酥脆的口感讓牙齒很舒服,焦香的味道也讓舌頭很享受,表面一層薄薄的糖霜,讓甜品吃起來微甜,但絕不膩口,正合了江夫人的口味。

江夫人原本只想嘗一口就罷了,可嘗一口後就停不下來了,接二連三把一整塊蝴蝶酥全吃了。

連心情都在不知不覺間好多了。

吃完後,她笑的有些不好意思:“唐小娘子,這酥……”

唐玥會意:“有,我再給江夫人拿,另外再包上一大包,讓夫人帶回府中慢慢用。”

江夫人這下滿意了,直感慨唐玥是個好女郎,以後誰娶了唐玥,必定有福。

連江映雪都聽不下去了,連忙制止:“阿娘,別說了,喝奶茶”

江夫人訕訕道:“先吃酥,吃完再用奶茶壓一壓。”

不愧是親娘誒,剛才還說誇女兒的手藝,有了更好吃的,便全忘了。

-

城東,霍家。

江家主面無表情地把霍連仍在霍家主霍祈面前,像丟一個破布麻袋,絲毫沒給對方留臉。

要是以前,江家主或許會給霍祈留幾分情面,可不久前這霍連剛被裴家仍回來,有個這個先例,他還留面子幹嘛?照著仍就行。

“霍大人,管好你的兒子。”

霍祈面色非常難看,發生了什麽他都清楚,這事要是成了兩家是親家,現在好事沒成,就是霍家理虧,他不敢太過護短。

別說護短,都想扒了孽子的皮,他娘的,短短幾日功夫,得罪了三大家族,以後霍家在朝堂上還怎麽立足?

一想到這茬,霍祈就穩不住,家主的架子都不端了,陪笑道:“將軍莫惱,都是犬子的錯,犬子也是瞧著令千金美如天仙,這才癡心不已、死纏爛打,我一定教訓他。”

江家主一點情面都不留:“少說沒用的,虧的我家女兒遇上貴人,幫扶了她一把,否則名節都被你兒子毀了!”

霍祈只恭維著說:“是是是。”

江家主不願多言,霸氣地一甩衣袖,轉身就走。

霍祈長長嘆了口氣,忍不住犯嘀咕:“霍家究竟哪裏風水不好,接二連三得罪人。”

這話說得頗有些真情實意,也難怪,明明用盡手段拉攏各方,卻換來這樣的結果,霍大人想不通啊。

江家主腳步一頓,回過頭來,他是武將,性子比蘇泰直,直言相告道::“霍大人,你還不明白嗎?這樣的結果和風水無關,都是你這不爭氣的兒子害得。”

“他除了與小女糾纏不清,還在長安城橫行霸道、欺男霸女,若不是他去尋甜品鋪唐小娘子的麻煩,裴郎君和蘇大人怎會與你家兒子過不去。”

霍祈一楞,這才隱隱想明白,病根原是在兒子霍連身上。

霍連平時橫行霸道,不是沒有引起民眾不滿,只是尚未戳到引爆的炮撚子,那唐小娘子做整個長安城的生意,客人不僅有數量甚廣的百姓基礎,也有不少達官世家,霍連挑她去欺負,那不是把整個長安城的目光都匯聚在他的惡行上了嗎?

想明白這一點,他回頭怒目著霍連:“再也不許動唐玥,聽到沒有!”

霍連嚇得瑟縮著脖子,連連應“是”,完全沒有在外面自稱小爺的威風勁兒。

這還不算完,霍祈心裏的氣還多著呢,霍連每惹一個家族,他在朝中的壓力就增加一份。

這逆子,純屬不想讓老子好過!

等江家主一走,他的臉就沈下來了,目光陰森地盯著親兒子。

霍連心裏害怕,腦子卻忍不住想到江映雪,在甜品鋪煮奶茶時的唯美畫面,轉念又想到美人毫不留情拒絕自己的模樣,心裏忍不住悲戚。

擡起頭無辜地問:“父親,我不能沒有雪兒,您不能就這麽被江阿伯嚇退了,咱家還要和江家結親呢。”

到現在還想著女人,霍祈一口氣沒上來,氣得胸口疼,指著霍連的手都在抖:“來人,來人!給我打死這個逆子!”

-

西市,甜品鋪。

江映雪沒有跟江夫人回江府,而是留在了甜品鋪,說要繼續幫唐小娘子做生意。

江夫人對唐玥沒有不放心的,這樣一個貼心又靈動的小娘子,自家女兒多跟她待一起也是好的,權當在外散心了,趁早走出情傷。

臨走時,江夫人借著買買甜品的名頭,幾乎快把甜品鋪買空了,點心包了小半馬車。

唐玥看得心驚,忍不住勸道:“江夫人,您買這麽多甜品吃的了嗎?甜品鋪就在西市,又不會跑了,您什麽時候想吃了再來唄。”

江夫人就是想表達感謝,唐玥收留雪娘,在雪娘最傷心失意時給予幫助和溫暖,這是多少謝禮表達不清的謝意。

直接以錢財道謝,唐玥不收,貴重首飾,唐玥也推辭,江夫人沒辦法,只好出此下策,幫唐玥銷空鋪子裏的甜品。

江夫人忙著往馬車上拎甜品包,笑道:“唐小娘子不用擔心,江家親戚多,我給各家分一分,差不多就沒了。”

感謝是一方面,另一方面,唐玥做的甜品也是真好吃,她很久沒吃這麽多的甜品了,怎麽買都買不夠,到時候分給各家親戚,親戚吃著好,她臉上也有光不是?

江映雪幫忙往車上拿,一手能拎五包:“唐玥,你不用擔心我阿娘吃不完,照她今日這吃法,不出幾日就吃光了。”

這話說的雖不給親娘留面子,卻也沒錯,江夫人吃蝴蝶酥,吃得那叫一個香甜。

江夫人笑得訕訕。

唐玥:“哈哈。”

等江夫人的馬車走遠了,江映雪回到甜品鋪裏,才長長舒出一口氣,仿佛狹小的鋪子才是她的安樂窩,裏間那一尺寬的床鋪才是她的心安之處。

唐玥瞧著被江夫人的鋪子,有些哭笑不得:“得,今兒提前關門。”

江映雪靠在椅子上,神色有些恍惚。

唐玥知道她這些時日經歷了多少,又在這一日做了多少決斷,心中難免充滿波瀾,雖已與過去徹底告別,想要重啟人生,還需要時間療養。

她盛上一碗熱熱的秋梨粥,溫聲道:“甜的。”

江映雪覺得唐玥總把自己當小孩哄,明明自己比她高,比她能打架,卻沒她那樣那麽有力量。

“從沒有人這樣哄過我。”她帶著鼻音道,但是很受用。

唐玥便笑了。

江映雪喝了幾口粥,又憤憤起來:“只踢了那渣男一腳,實在太便宜他了!”

唐玥問:“氣不過?”

江映雪如實點頭:“氣不過。”

唐玥輕聲道:“對霍連的懲罰,才剛剛開始,遠沒有結束。”

江映雪楞了下,她都以為這事到這裏就結束了,結果唐玥說才剛剛開始,現在她知道,為何覺得唐玥這個小小的小娘子更有力量了。

她有些興奮,問:“咱們怎麽做?”

唐玥順手拿起一顆竹筐裏的可可果實,在鼻尖下嗅了嗅:“先做巧克力。”

江映雪:?

-

唐玥做了巧克力,各種各樣的。

甜品鋪像一夜間改頭換面了一般,原本放置蛋撻、盒子蛋糕、奶酪包等的貨架被江夫人搬空後,全部換成巧克力制品。

最為經典的巧克力大板,裹以銀燦燦的錫箔紙,形狀簡約大氣,是郎君們最愛的甜品。

小娘子們最喜歡的,還是包裝精美的巧克力,把巧克力液倒進元寶形狀的模具中成型,凝固後裹以金色錫箔,仿佛一錠以假亂真的金元寶。

還有“通寶”形狀的巧克力,乾朝流通的錢便是通寶銅錢,這種形狀的巧克力賣得最好,不僅富家女郎常來買,連平民百姓也買,祈求一個財源廣進。

那股初嘗清苦、回甘無窮的香濃和醇厚,讓無數人欲罷不能。

原本唐玥擔心乾朝人吃不慣苦味,做的巧克力只加入了少量的可可,砂糖和奶居多。

漸漸,這種苦味越來越讓人上頭,竟有人刻意開始追逐起苦味來。

她不得不把可可含量一步步提高。

36%可可含量甜味十足,提到60%可可含量時,便成了回甘醇厚的味道,最後可可含量提升至98%,幾乎成了純黑巧,入口便是一股濃濃的清苦味,半點甜都嘗不出來,只是這清苦味十分醇厚,久經苦澀才能嘗嘗淡淡的香。

獨特的口感反而成為一部分人的追求,尤其是國子監的郎君們,把高濃度黑巧比做寒梅,“不經一番苦,哪得撲鼻香”。

聽得唐玥樂不可支,吃個黑巧,還吃出人生哲理來了。

和上次的巧克力口味盒子蛋糕和巧克力酒心糖相比,這次才是真正的巧克力盛宴,只問世三日,便迅速風靡長安城。

-

城東,宣陽坊。

宣陽坊是一處權貴聚集的地方,距離皇宮最近,四大家族的裴家便是坐落在此處。

坊中地價寸土寸金,若是沒有一定的經濟底蘊支撐,鋪子在這裏是開不起來的。

畢竟開鋪子是要賺錢,不是來倒貼錢。

宣陽大街中段的百年點心齋以往從未擔心過這個問題。

說起這家鋪子,給人最深的印象不是底蘊,而是有錢。

占據“百年”二字,卻遠沒有百年傳承那麽悠久,只是因為鋪子坐落在整條大街上有有利的位置,面積有三間鋪頭那麽大,光是門,就開了三扇,實在有錢得緊,至於“百年”的叫法,八成是個噱頭。

因為在長安城中規模最大,上臺面,講排場,點心做得也堪稱上佳,權貴家的夫人小娘子們都喜歡來這兒包點心,這家百年點心齋稱得上甜點界的“頭牌”,打遍長安城無敵手。

當然,這是以前。

自從西市開了甜品鋪,點心齋的客人見少,若說那個時候點心齋的掌櫃還能忍,那這兩日,他是實實在在感受到了什麽叫“涼”。

連著兩日了,就上門了兩個客人,還都只在鋪子裏左看右看,看了一圈,什麽都沒買就走了。

項延是點心齋的大師傅兼掌櫃,如今已年逾五十,長安點心界赫赫有名,也帶過不少徒弟,自認為做點心的手藝爐火純青。

這兩日可真是想不明白了,站在偌大但空無一人的鋪子前,愁眉苦臉:“究竟是怎麽回事?長安城什麽時候興起‘戒甜日’了?”

點心齋裏的夥計平日裏總在鋪子裏忙活,消息不靈通,聞言皆是搖頭:“沒聽說啊。”

這可怎麽辦,東市宣陽坊的地價這麽貴,不賺錢就等於賠本啊。

項延坐不住了:“你們幾個,今兒別在鋪子裏忙活了,全都去街上打聽,看客人不來點心齋,究竟是怎麽回事?”

他知道西市不久前開了個甜品鋪,生意紅火,也搶了不少點心齋的生意,但沒搶到這種地步,都不讓人開張了是嗎?

剛吩咐完,就見兩個監生打扮的人從鋪子前經過,興高采烈地交談著什麽。

“我買的是十之八九可可的巧克力大板,沒敢買最苦的,唐小娘子說這個苦中帶甜,易接受。”

“我最是喜歡那清苦的味道,買了可可量最多的,待會兒給同窗們都嘗嘗,讓他們感悟一番‘憶苦思甜’的滋味。”

“哈哈哈,那他們約莫沒這個本事。”

“……”

項延聽得一頭霧水,嘟囔道:“什麽可可,什麽憶苦思甜,都什麽玩意兒。”

雜役們紛紛搖頭:“不知道啊。”

項延氣死了,須子抖了三抖:“一問三不知,養你們這群飯桶有何用?”

他剛罵完手下,就聽到背後有人說:“師父,好歹您也是長安城有名的點心大師,怎麽連可可都沒聽說過?”

項延聽這聲音熟悉,轉頭一看,果然是馮乙那孽徒。

他把臉一沈:“你還有臉回來?打著百年點心齋關門弟子的旗號,卻連個小娘子都贏不了,我才沒有你這樣的徒弟。”

馮乙輸給唐玥的事在長城都傳遍了,項延作為馮廚子以前的師父,覺得丟人,他徒弟輸給唐玥,他可決計不會輸。

馮乙也不惱,甚至還提出了個過分的要求:“師父,興盛酒樓把我趕了出來,我沒地方去,想回來。”

聽聽,這話說的多不要臉。

當初為了錢,從點心齋一走了之,去了興盛酒樓做掌勺點心廚子,現在在外面混不下去了,又想回來,還說得這麽理直氣壯。

項延都氣笑了:“馮乙,你在想什麽好事?點心齋還不缺你這半桶水的手藝,更不稀罕……”

馮乙只說:“我會做巧克力。”

項延冠冕堂皇的話戛然而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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